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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未如此舒服過
2006年9月28日(星期四)
從「伊利沙伯醫院」遷來「九龍醫院」做康復治療(物理治療 + 職業治療)已有一個多星期。屈指一算,從病發日起計(9月16日)至現在已是十多天了。在這十多天內還沒有洗過一次澡或一次頭,怪不得這幾天自己也發覺身體發出陣陣難聞的氣味,頭也痕癢得發瘋。實在忍無可忍,於是向一位男護士查詢有關洗澡的安排。一問之下才知道,原來醫院只會為全身癱瘓的病人安排洗澡服務,至於我這類屬半身癱瘓的病人,院方是不會安排洗澡服務的。如要洗澡,需由病人家屬或病人自行安排。
下午二時多趁各護士的工作較清閒的時候,向一位男護士要求往洗澡。他很爽快地一口答應了,並立即推來了一輛專為病人洗澡而設的輪椅,把我送到浴室去。他給我拿來了一套清潔的病人衣服、一條毛巾和一瓶沐浴露。離去前還叮囑我洗澡完畢後,拉動求助鐘的繩索通知他前來把我推回病床。浴室的門「砰!」的一聲關上後,整個浴室便只剩下我這個「半邊人」。靜得有點心寒,有點無助的感覺。心想,首先第一件事是如何以一隻手一隻腳脫掉身上的衣服?脫掉病人服並沒有多大難度,只要解開胸前的鈕扣便可,但要脫掉內衣便頗有難度。未中風前我通常是以交叉手爪著內衣左右下方,然後雙手用力高舉過頭便可脫掉內衣。但現在只有一手一腳,這方法行不通。思考了一會,決定先把內衣從頭部開始脫下。左手舉起從頸後爪著內衣,把內衣先由頭部退出,然後退出右手,最後才慢慢退出左手,終於成功脫掉內衣。脫掉褲子比脫掉內衣容易得多,不出一會便完成。
第二件事是如何盡快調較出溫度適中的暖水來洗澡。前面是一個紅色的熱水開關和一個藍色的冷水開關,正頭頂上便是花洒。不管我先開熱水或冷水都要忍受「白灼豬肉」或「冰鮮豬肉」之苦,手掌是肉,手背也是肉,一時難以取捨。苦思了一會,最後決定先開冷水。因為做「冰鮮豬肉」最壞的後果只是冷傷風。但如果做「白灼豬肉」便會隨時灼傷,後果不堪切想。深呼吸幾下,左手緊握著藍色的冷水開關,準備迎接「冰鮮豬肉」的來臨。心中倒數「三、二、一、開」,頭頂上的花洒如雨般洒下冰凍的冷水,冷得我這個「半邊人」混身發抖,雙唇發紫。情急之下,立即緊握著紅色的熱水開關狂扭,一下子熱水開得過多,燙得呱呱大叫!就這樣「冰鮮豬肉」和「白灼豬肉」來回了三幾次才找到了冷熱比例適中的開關位置,享受著久違了的暖水淋浴。心想:「這個冰火三重奏的玩意,險些兒要了我的命!」把沐浴露傾倒在身上和頭上,來個大清洗,全身由頭到腳都沒在泡泡之中,當中樂趣真是非筆墨所能形容。
約十五分鐘左右洗澡完畢,跟著要面對的問題是如何以一隻手抹掉身上的水。抹去身體前面的水並不困難,但要抹去身體背後的水便有很大的難度。以前我是以左手在身體上前方,右手在右後方,手執毛巾上下拉動來抹掉背後的水的。但現在右手癱瘓,這方法行不通。如何是好?正在苦惱解決的方法時,忽然想起每逢「復活節」前,在電視新聞中曾看過一些國家的信徒,會用皮鞭抽打自己的背部以感受耶穌受難被釘十字架的情景。靈機一動,他們用皮鞭抽打自己的背部,我也可以用毛巾代替皮鞭拍打背部便可抹掉背後的水。立刻左手執毛巾向背部拍打過去,「啪!啪!」有聲,既痛且樂。雖然背部被毛巾拍打得又紅又痛,但總算抹乾了背部。接著要面對的是如何以一隻手一隻腳穿回衣褲。心想:「先前脫掉內衣時的方法是先頭後手,現在穿回內衣應該是剛剛相反的 -- 先手後頭。」左手拿起內衣,把右袖穿上右手,左袖穿上左手,然後把領口往頭一穿,大功告成!同樣道理,穿褲子也是一樣。先把右腳擱在左膝上,把右褲管穿上右腳,然後把左褲管穿上左腳,站起來把褲子向上一抽便成。穿回衣褲後,拉動求助鐘的繩索通知護士前來把我推回病床。趟在床上仍然享受著洗澡的舒適感覺,心想:「活了五十多年,算一算起碼洗過大約二萬次澡,洗過二萬次頭,為什麼從來沒有這種舒適的感覺呢?」這天心情特別好,頭不再痕癢,身體發出陣陣沐浴露的香味,晚上睡得特別甜。感覺多美好的一天,因為從未如此舒服過!
後記:原來一些很簡單,每天都會做或擁有的東西,我們從來都不會覺得它們是重要的。但當我們一旦失去了這些東西,我們才驚覺這些東西對我們是何等的重要。我們為甚麼在未失去之前,好好珍惜這些東西呢?停下來,想一想,好好珍惜你的父母、兄弟、妻兒、朋友、身邊的一切…包括洗澡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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